盆地日記

這個世界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世界？這個答案永遠難以回答完整。因為當你正企圖要做好完整的解釋時，「這個」世界已經變成另外一個世界了，文字、語言的描述永遠不能達到與世界同步的程度。 換句話說藉由「文字」或「語言」來描述這個世界，將會「永遠慢一步」，所以文字和語言都不可能「全真」，既是如此那麼透過閱讀或任何行事的聽聞所知道的世界，永遠不會是一個真實的世界。 除了文字和語言無法擺脫「時間」軸上的這個宿命之外，在使用他們時候的「精準度」的拿捏與掌握也是一大問題。我在群眾運動的場合中，孤單的站立很久，我在心底與自己對話。我問自己究竟我要拍什麼？我只有128Mb的記憶卡，我大約可以拍將近三百張照片。但是我想透過照片表達什麼呢？ 我發覺不論是語言或文字的表述，都是有限制的。而且這個限制是層層包裹得緊緊的限制，關係到我讀的書夠不夠多？我的過去的體驗夠不夠豐富？我是不是擅長思考和習慣處理這種情境？或我是不是有過類似的經驗而累積了什麼習慣？ 假使要我層層拋脫這些限制，一定要下很大的功夫，而且還不一定就可以達到精準的程度。最後的事實是我也不得不妥協出一種自己勉強可以接受的方式來陳述當時的情境。 我沒法子讀出每一個人的心思？我看不出來每一個獨立個體之間來參與運動的動機？我也無法確定是不是他跟他之間或你跟我之間究竟存在任何關連？我站在人群中，感覺自己孤寂，又感覺自己並不孤寂。 光是這種是否孤寂的感覺我竟已經無法清楚描述。 因此我如果寫了一篇那樣的「觀察報告」，那嚴格說也是「假的」，不可能「真的」了。 而我唯一確認的是在那一片刻，我確實好幾次聽見了一些聲音或看見了一些畫面而差點落淚，心中的酸楚無人得知。